没面子,很气,但是又不应该气。
因为惨遭好朋友背弃的泉清正看着他们,眼神里是明晃晃的羡慕。
白黎开始反思。
还不如就让师兄在甲板上睡觉,现在这叫什么行为?在别人饿肚子的时候吃饭吧唧嘴,简直应该下地狱!
他跑到泉清面前,朝对方伸出手,贴心道:“外面风大,万事要从长计议,先回去休息吧,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泉清微讶,愣怔几秒,嘴角弯起,抬手搭上面前的手:“好啊,谢谢你啦。”
白黎把泉清搀起来,扶着他跟在江寒陵后面往船舱里走。
泉清的房间最靠外,走到门口,白黎帮忙打开门,正要把他扶进去,却听到这人出声:“江队长,留步。”
白黎心头一凛。
他大概能猜到泉清想问什么。
江寒陵停住脚步,没有回头,也没有开口问什么事。
泉清沉下气息,语气郑重:“你是不是……早就发现苏熙有问题了?”
江寒陵没有正面回答:“狐族擅魅,下乘□□,上乘攻心,泉道友着相了。”
说完,不再言语,拐过走廊尽头。
白黎担心地看着泉清。
泉清呆立片刻,默然不语,回首望向船舱外,月光洒在甲板上,像满地化不开的经年积雪。
他笑容恍然,目光清明,低声说:“原来如此。”
归墟13
江寒陵下手过重,天光大亮时分,花锦川才从二次昏迷状态苏醒,刚睁眼就听见白黎在耳边提醒:“别动!”
花锦川不敢乱动,直挺挺地维持原来的仰卧姿势,僵硬得像只刚出土的僵尸,盯着天花板:“怎么了?”
白黎趴在床边,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挥挥:“认不认识这是什么?”
花锦川听出师弟不像在开玩笑,觑起眼睛仔细辨别,确认无误后说出答案:“一。”
却听到稍远的地方传来冷嗤:“连食指都不认识,不够清醒,加大药量。”
花锦川的记忆停留在入睡前,压根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师弟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,本来还有点子高兴,发现江寒陵也在,想起这人以保护为由软禁师弟长达两天之久,怒从心头起,扭头:“你!”
接着就听到颈椎咔吧一声,瞬间酸麻胀痛四角俱全,怎一个惨字了得?
花锦川“啊”了一嗓子,眼圈通红,泪眼朦胧。屋角笼子里的花娇听到主人惨叫,马上不安起来,“嗷唔”地咆哮出声。
“……”白黎叹气,“说了别动,昨晚出了点意外,你受伤了。”
花锦川眨掉满眶泪花:“不早说,发生什么事了?”
白黎避重就轻:“苏熙其实是焱玖的人,他用魅术操控你,我就把你给打晕了。”
花锦川目光幽幽,一言不发,不知道是消化不了短短一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,还是单纯的痛到说不出话。
白黎干笑:“不好意思啊师兄,下手重了,哈哈。”
花锦川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,面无表情:“哈什么哈,小心撒谎长长鼻子。”
与其相信自家师弟那两下子能把自己打晕还打成这个德行,倒不如相信自己半夜梦游一头撞晕了。谁打的就说谁,遮遮掩掩的不像个样子。
白黎摸摸鼻尖,怂怂地闭上嘴。
花锦川无奈:“说实话,说细节。”
江寒陵见白黎不作声,直截了当道:“凳子是你杀的。”
短短六个字,堪比晴天霹雳。
花锦川连肩颈的剧痛都顾不得,手肘撑着床面,猛地直起上半身:“你说什么?”
白黎面露难色:“师兄你冷静点……”
劝慰花锦川的同时,悄悄给江寒陵使眼色。
白黎太知道实话对花锦川来说意味着什么,所以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,不想太快刺激到对方。
他有点讨厌自己在这方面的懦弱,又没什么办法改善,无论是昨晚面对泉清还是现在面对花锦川,他都没法轻松地说出让对方伤心难过的话,即使那是不得不说的真相,他也不敢贸然戳破窗户纸。
江寒陵看见白黎的暗示,眯了眯眼,薄唇微抿。
花锦川完全冷静不下来,抓住白黎的胳膊,艰难地坐起身,死死盯着面前的人:“我不听他的,小白,师兄相信你,你说。”
白黎不敢直视他,眉眼低垂,勉强笑了一下,仍然是劝慰的口吻:“这艘船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放大了,苏熙只是恰好挑了你来利用,其实……不用太自责的,真的。”
花锦川如遭雷击,呆滞良久,如同双耳失聪,只看见面前的人嘴巴张合,却理解不了其中的信息。
白黎抬手在他面前挥:“师兄?你还好吧?”
花锦川豁然回神,眼底涌上泪花,满脸的痛悔:“不。”
他像是幡然醒悟又像是入了魔障,一改腰背挺直的昂然之态,眨眼间失去了大半精气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