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孟延年!”韩泽惊呼出声。
他是清脆地少年音,这会儿拔高了之后,像是深夜里家中的花瓶被吹落在地,砸出的脆响一般,让人无法忽视。
所有人都循声看了过去,韩泽有些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。
“你也认识?”
韩泽听到周昭的问话,踮起脚尖探头看了看尸体的脸,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有过一面之缘,我听闻他喜欢霍梃的一个远房表妹,叫做姜悦的姑娘。姜家门第虽然不高,但是家中嫡出的姑娘也不是个琴师能肖想的,她家中给她定了一门亲事,未婚夫婿名叫李茆。
后来也不知道是怎地,孟延年杀了李茆。
姜悦说是李茆对她图谋不轨,孟延年为了救她方才杀了人。李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,非要杀了孟延年报仇。姜悦死不松口,救了孟延年一条小命,为此还答应了家中,远嫁他乡。
具体里头是个什么事,我也不清楚。为了姜悦的名声着想,这案子并没有声张。
不过我听霍梃说,姜悦后来自缢身亡了,到死也没有出嫁。”
韩泽说着,颇有些唏嘘。
他在宴会上见过那个叫做姜悦的小姑娘,她生得白净且柔弱,穿着一身绿白的衣裙,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铃兰花。
现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。
饶是周昭案子查得多了,听到这种悲剧,还是忍不住心生惆怅。
“有哪些人知晓你这马车有夹层?”
周昭稳了稳心神,继续问巷伯。
“长安城中,不只你一人倒夜香。凶手应该不会武功,或者武功不高,所以需要夜香车来躲避宵禁。且不是所有的夜香车都能方便藏尸体,他应该提前知晓了你的车有夹层。”
巷伯连偷盗之事都交代了,岂有不之理?
他想了想说道,“帮我做隔层的陈木匠,我的儿子阿蝉,还有帮我倒卖赃物的掮客刘阿三。我偷东西时候很谨慎,倒是没有被发现过,不过那次运送婴儿的尸体,倒是叫那户人家的一个三角眼嬷嬷瞧见了。
那户人家姓林,住在永安坊太平巷,是个富户。我听其他女婢们唤那嬷嬷叫做喜姑姑。
至于旁的,许是我打开的时候有人瞧见了,那也说不定。”
周昭听着,并未多语,她沉思了片刻,“先送尸体同证人回廷尉寺,我们现在去寻找寿宴。”
苏长缨闻,安排北军的人过来押送尸体,在他们忙碌的间隙,闵藏枝黑着脸捏着鼻子靠了过来。
“怎么找?你该不会又要像使唤狗一样,让我再循着臭味去找凶手吧?
我日后若是不能再调香了,那便是被你们使唤坏的!”
想起方才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,闵藏枝胃中便一阵翻江倒海,自从左院来了周昭,他别说打扮得风流倜傥了,简直是回回有回回的狼狈,说出来脸丢光了不说,心都死了一半。
周昭啧啧了两声,“别自夸了,你的鼻子哪里有这般厉害?狗还是要强一些的。”
闵藏枝气了个倒仰。
他正欲要再说话,就听到一旁的苏长缨道,“酒楼。”
周昭眼睛一亮,冲着苏长缨竖起了大拇指,“你也想到了。生辰宴需要什么?过生辰的主人、酒菜、宾客、乐师……
我方才一直在想,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的用夜香车运走尸体?他没有清理血迹,且还抛下一枚生辰宴的令牌,说明什么?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杀了人这件事。
可既然如此,为何要将尸体运走?”
苏长缨看着自信的说着案情的周昭,眼中满是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温柔与欣赏。
他的小姑娘,一直都是这般的耀眼,无论遇到了多少挫折,她这般自信的散发着光彩,像是晴日的烈阳,又像是夜空里的圆月,让人挪不开视线。
“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,但是我还是大胆的推测,这些被杀害的人,就是凶手生辰宴上的宾客。”
周昭的话音一落,闵藏枝同韩泽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,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。
韩泽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“这要是真的,我觉得我日后再也没有办法去任何一个生辰宴了。”
闵藏枝还记得韩泽之前的多嘴多舌,他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儿,“苏长缨的生辰宴也不去么?”
韩泽眼珠子一动,嘿嘿笑了起来,“去啊!有我长缨哥同昭姐在,生辰宴上能有什么牛鬼蛇神?”
闵藏枝哑然。
人不要脸,果然天下无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