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戟(1 / 2)
七月的京市,阳光暴烈得像刀子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陈越从星城飞来,在机场下飞机时,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许多。他没有多余的表情,只是拖着行李箱,低着头,融入来来往往的人潮中,像是一叶孤舟,漂泊在烈日灼热的海面上。
在这座城市里,所有的建筑、街道和人群都是陌生的。但在陌生中,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——没有人认识他,也没有人会刻意关注他。
集训地点在京大,他和其他叁位国家队的学生在那里集合。白天的课程密集而严肃,但这些都不足以填满陈越的时间。他的动作机械,话语简单,一切都像按照某种既定的程序在运行。他的队友偶尔试探性地问他一些问题,他却总是点头或者摇头,从不再多说一个字。
晚上回到酒店,他会一个人坐在床上,不开灯,只是看着窗外的灯光发呆。房间的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而他就在这些光影里,保持着一种早已僵化的姿态。
一天的集训结束后,其他叁位队员结伴去吃饭,而陈越则独自一人走出了京大的校门。他的脚步没有目标,只是沿着街道随意地走,看着天边渐渐暗下来的光线,将整个城市涂上了一层混沌的灰蓝。
他走了很久,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李旻的声音,她曾经跟他说起过北京的一些地方,那时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念和轻快。她笑着说,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去北京,一定要和他一起将曾经熟悉的每一个角落再走一遍。
但现在,所有的轻快和怀念都变成了一种浓重的苦涩。
他一个人去了京师大,穿过校园,然后一直往北走,直到站在她口中描述的学院桥上。
陈越倚着护栏,低头望向桥下。灯光映在他的眼里,浮动着温暖的橙色,他忽然觉得,这些灯光真漂亮——漂亮得让人想要融进去,想要跳下去,成为它的一部分。
他扶着栏杆往下探了一点,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,就在那一刻,一辆摩托车突然从桥边飞驰而过,伴随着尖锐的“滴滴”声。陈越的身体猛地一抖,像是从梦中惊醒般后退了一步,冷汗顺着额角滑下。他的手捂住胸口,心脏狂乱地跳动着。
他猛地回过神,急促地喘了几口气,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,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。
“我到底在干什么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。
陈越跌坐在石阶上,手捂着额头,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。他从没对自己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厌弃和迷茫,但现在,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,每一片都无法拼凑回原本的模样。
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李旻的脸,她温柔的笑容,她眼角的细纹,她每一次叫她“阿越”时上扬的尾音。这些记忆像割裂的影像交迭在一起,将他深深困在其中。
他不止一次地想过:如果他从来没有得知真相,如果李旻从来没有暴露她那些深藏的算计,那么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子?他们会不会保持亲密,会不会没有裂痕,会不会……继续爱着彼此?
有时候,他甚至开始妒忌过去的自己。那个不知真相的陈越,拥有可以毫无戒备去信任、去爱、去依赖的人。
可他知道,那些假设的答案是伪命题。就算真相躲在深处,终有一日它也会浮出水面。他们的关系,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困住彼此的漩涡。
这一夜,他没有睡好,梦里反复出现学院桥上那些迷人的灯光,还有桥下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他在梦中仿佛看到了李旻的脸,她微笑着对他说:“阿越,这些灯光是不是很美。”
当他醒来时,天刚蒙蒙亮,眼角挂着干涸的泪痕。他摸了摸胸口,那里疼得厉害,像是昨夜的梦境真的划伤了他。
距离飞往新加坡参赛的日子已经很近了,集训的步伐越来越紧凑,但陈越的精神状态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进而有所好转。白天的课程依旧密集,老师们布置的任务以小时计算,他的那些队友始终紧张又专注,而他却依然像个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稻草人,混在忙碌的人群里。
飞往新加坡的那天,陈越拖着行李箱登上了飞机。他的座位靠窗,向外望去,能看到初升的太阳正穿透云层,将整个机翼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。这种景象本会让人感到壮美,但在他的眼里,却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。
比赛当天,陈越作为中国队的代表之一,和队友们一起走进了新加坡国立大学的icho比赛场馆。他的胸前佩戴着代表国家的徽章,手中拎着实验用的物品,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。
理论考试如期进行,他的答卷在规定时间内被工整填写完毕,笔迹依然清晰流畅,答案依旧准确无误。但只有陈越自己知道,手中的每一个公式、每一次推导,他只是在靠过往的惯性在行事,脑子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思考。
实验考试则更加复杂。五个小时的实验测试是比赛中最重要也是最能拉开分数的部分。陈越站在实验台前,望着各式各样的试剂瓶和仪器,忽然感到视野有些模糊,仿佛空气里弥漫着一层雾气。化学,曾经是他释放热情与爱的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