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(1 / 2)
上课铃响了。一顿桌椅磕碰,人头攒动后,讲话声渐渐平息下来。穿深蓝色制服的学生们各个都坐得很板正,表情严肃得千篇一律。远远的,我看见一个空白的地方,像是素描稿子上一块被橡皮擦过的痕迹。那是乙骨忧太曾经坐过的位置。他转去了高专上学。离开的那天,我送了他一本原版《哈姆莱特》。书有些年头了,里面的书页都有些泛黄发皱,打开时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儿。他问我,答案在这本书里吗?我说在,但也不一定在。他走了大概有一个月,不知道那本书看了多少。
“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堂课。” 我对台下宣布,“新年假期后,佐藤老师就会回来。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,也希望大家不要过完假期,就把我教过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。至少减轻一下佐藤老师的工作量,让她不至于从头讲起。”
学生们都笑了起来。我说,既然是最后一节课,为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,我们今天就不讲课本了。大家共同想一个话题,随便什么都行。这时,一个课上很积极的男生举起手。他指着垂头丧气的小津,大声跟我说:“老师,不如你给我们讲讲爱情。” 于是教室里的笑声又轰然炸开。唯一一个例外是小津。他面红耳赤地埋下头,像一根急着把自己埋进地里的萝卜。
我说好。如果你们想听的话,我们这节课就讲爱情。我让他们翻开书,找到附录里的诗歌。一个学生说,老师,你说好的,今天不讲课本。我笑着说,主题是你们定的,至于怎么讲,还得听我的。
我让小津起来朗读。他慢慢抬起头,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。我说,这个班里你的英语最好,如果不介意的话,还请帮忙。他看着不太情愿,但还是站起来,一字一顿地念起来。
“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?”
他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着,像一个程序出了故障的机器人。打趣他的男生笑了一声。我走下讲台,敲了敲那个男生的桌子。见他安静下来,我走向小津。
“我收回我的话。”我说,“课本放到一边吧。”
接着,我让小津站到椅子上。他看上去手无足措,而其他学生也开始躁动起来。我拍了拍近旁的男生,问他能不能把椅子借给我。我站上去,然后看着小津,朝他伸出手。
“上来吧,小津。” 我说,“看着我的眼睛。我念一句,你跟一句。”
小津看了看周围。不知是谁起了头,渐渐的就有人喊:“小津,上去!小津,上去!”
于是小津也站到了凳子上。
“不要看别人。” 我说,“现在,所有人都闭上眼睛,想象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爱人,或者是你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事物。”
男孩咽了咽口水,紧紧闭上了双眼。我问他,他准备好了吗。他胡乱点头,说准备好了。
我听到我的声音响起。
“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?”
在极辽远处,传来了爆炸的轰响。
百鬼夜行开始了!
我能够感知道,成千上万的诅咒涌入空荡荡的街道。哀嚎着,呻吟着,疯狂着,就像铺天盖地饥肠辘辘的蝗虫。
武器的银光落下,紫红的脓血激射出来……
“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。”
乙骨忧太解除了我设下的禁制。他拔下戒指,放出了咒灵里香。透过那戒指,我看到了断壁残垣的高专。我记得那里蓊郁的深林,记得篮球场里的灯光,记得自动售卖机里的红色可乐罐。他站在一处高台。而高台之下的废墟中站立着一个穿僧袍的青年。他披散着长发,额间有一点朱红。
“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,而夏日的勾留又何其短暂。”
乙骨忧太举起扩音器。
“去死吧。” 他说。
霎时间,巨大的气浪以他为中心震荡开来。自上而下,小山高的咒灵一寸一寸被碾成飞灰。
我的目光聚焦在那青年身上。
他右手紧握着一根黑色的长刀。和他的身量比起来,那把刀太过纤细,想来用的不会顺手。
乙骨忧太落到地上。下一刻,那把刀就冲着他的面门而去。
刀在他眼前几厘米处停下了。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握住刀刃,有一种举重若轻的从容。
“好久不见了,杰。”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。
我继续朗诵着:
“有时,那天空之巨眼太过酷烈,而那炳曜的金颜又常遭掩蔽。”
“休叹那百花凋零,摧折于无常的天命…”
低沉的女声渐渐消失,而对面那个略微沙哑的,属于少年的嗓音如清澈的河水流动起来:
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,
你的美貌亦毫发无损。
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,
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。
只要世间尚有人吟诵我的诗篇,
这诗就将不朽,永葆你的芳颜。
我想起很久以前,那个碧空如洗的夏天。我、灰原、七海站在候机大厅,迎面走来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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