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妖镜”却被覆上了一层红绸,镜框上缠绕着金丝编织的并蒂莲。
太常寺的官员看着冲谦是很无奈的。
这层红绸是冲谦勒令他们弄的。
冲谦看着他们原先的布置,冲着他们就是冷笑,说照什么妖?大唐还有什么妖能够到道宗圣地宗圣宫,当着他和大唐道首的面作妖?
今日大喜,照个鸡儿?
太常寺的官员估摸着自己在冲谦的剑下连个小鸡都不如,所以他们只能采取了这样的一个法子。
又得按规制放上这样一面东西,但放上了也可以用红绸布盖上去,增添喜气。
殿内,顾留白一袭玄色婚服,衣摆上以金线绣着北斗七星,腰间悬着一枚白玉龙纹佩,正是皇帝亲赐的“如朕亲临”信物。他站在三清像前,神色平静,唯有眸底映着烛火,似有星河流转。
冲谦老道每次看到他这副人模狗样就忍不住暗中嗤笑他装。
顾老狗平日里到底什么死皮赖脸的模样他还不清楚?
但嗤笑着,他看到顾留白给他的师兄牌位认真上香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,他的眼中却也有晶莹的光芒在流转。
师兄,你保着的那人,她的儿子现在的风光,你看见了没有?
宗圣宫现在的风光,你看见了没有?
殿外忽有钟鼓齐鸣,礼官高唱:“吉时已至——”
刹那间,宗圣宫上空犹如雷鸣,道宗各派各显神通,白日里炸开无数焰火,赤红、靛蓝、鎏金的火雨倾泻而下,整座宗圣宫犹如沐浴雷火的圣域。
五顶华盖鸾轿自不同方向缓缓而来,轿帘皆以金丝织就,绣着不同的祥瑞——静姝公主的轿上绣青鸾,昭宁公主的绣白鹿,嘉韶公主的绣麒麟,怀贞公主的绣朱雀,而耶律月理的轿顶则立着一尊银狼雕像,狼眼嵌着两颗血红的宝石,在火光中森然如活物。
轿帘掀开时,五位新娘皆着霞帔,却各有千秋。裴云华的嫁衣上缀满珍珠,行走时如星河倾泻;裴云蕖的裙裾绣着千朵海棠,暗香浮动;上官昭仪以金凤冠束发,凤喙衔着一颗夜明珠;怀贞公主则戴着九翟冠,翟鸟的羽翼以翠鸟毛贴成,流光溢彩。而耶律月理未戴盖头,额间系着一串狼牙额饰,红裙如火,腰间悬着一柄寓意“刀锋所向,生死与共”的短刀。
冲谦老道站在顾留白身后的主人位,他咧嘴笑了笑,却不得不仰头,此时他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。
百姓的欢呼声如山呼海啸。这一刻,宗圣宫不再是清修之地,而是人间至喜的殿堂。
很多权贵凝视着这座曾经衰败的宫殿,此时听着满城的欢呼声,他们知道大唐道首这四个字,已经成为不可撼动的权柄。
顾留白看着这五个一起嫁给自己的可人儿,装着高深莫测的宗师模样,好在史书上给道宗留下一个光辉的形象,但他心中却在忍不住叹气,在思索一个迄今为止还没商量好的问题。
这风光是风光了,但今晚上洞房花烛夜,到底该怎么弄呢?
五个一起?
这恐怕不成吧?
一个个来?
那谁第一个?
按理肯定是裴二小姐,这种事情也应该是裴二小姐安排,但她脸皮薄,恐怕不好意思跳出来安排。
要不自己到时候就死皮赖脸的往她们身前一站,就说我悉听尊便,随你们摆布了。
那到时候龙婆会不会爬在屋顶上偷听,然后笑得从屋顶上又滚下去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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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现在已经想明白了,他心里一直有股撒不出去的邪火,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足够优秀,而他的父皇总是用一种看不起的眼光审视他,但如果连安知鹿这样的人都比不过,他急躁起兵,又能有什么用?又能证明什么?
……
赐婚诏书下达后第十二日,便是太史局选定的大婚吉日。
吉日已至。
深秋晨雾还未散尽,宗圣宫的金顶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。朱红的宫门洞开,两侧立着三十六名玄甲力士,手持金瓜钺斧,肃穆如铁铸。他们的甲胄上镌刻着繁复的云雷纹,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,仿佛天兵临凡。
宫阶之下,铺着一条猩红织金的波斯地毯,自山门一直延伸至大殿前。地毯两侧每隔十步便立着一对青铜鹤炉,袅袅青烟升腾而起,在半空中交织成祥云之状。风过时,烟雾缭绕,竟隐约凝成龙凤交缠之形,引得无数观礼的百姓纷纷跪拜,口诵“天佑大唐”。
殿前,早已搭起九丈高的彩楼,檐角悬着琉璃风铃,随风轻响,如仙乐缥缈。楼前立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镜,镜面光滑如水,据说能照见人心善恶。今日这面“照妖镜”却被覆上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