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段颜湛醒来时,后颈残留着草地粗粝的触感,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。
&esp;&esp;他猛地坐起身,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。
&esp;&esp;陌生的公园,晨练的老人,聒噪的鸟雀……
&esp;&esp;世界以一种突兀的正常姿态撞入他因长期禁锢而变得迟钝的感官。
&esp;&esp;手腕和脚踝上,那圈日夜紧箍、早已磨出暗红印痕的冰冷金属枷锁,消失了。
&esp;&esp;只留下皮肤深处空落落的虚浮感。
&esp;&esp;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——手机在。
&esp;&esp;还有一张硬质的卡片。
&esp;&esp;他抽出卡片,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瞬间,竟带着一丝颤抖。
&esp;&esp;带着清冷骨力的字体,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泛着蓝色的瞳孔。
&esp;&esp;【段同学:
&esp;&esp;自由还给你。
&esp;&esp;这两个月,对不起。
&esp;&esp;忘掉这一切吧,当作一场荒唐的噩梦。
&esp;&esp;我保证,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。
&esp;&esp;陆淇桐】
&esp;&esp;“轰——”
&esp;&esp;世界在耳边炸开无声的巨响。
&esp;&esp;这字……这名字……
&esp;&esp;记忆的碎片被瞬间激活、翻搅。
&esp;&esp;是她那个被他用“阴沟里的老鼠”形容的写情书的人
&esp;&esp;紧接着,另一张照片被强光打亮般浮现在眼前——学校光荣榜最顶端,那张悬挂在第一名的照片。
&esp;&esp;照片里的女孩没有眼镜,露出清秀得惊人的眉眼,肤色是透明的白,嘴角抿着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,眼神澄澈安静,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疏离。
&esp;&esp;他捏着卡片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。
&esp;&esp;她囚禁他,强奸他,像对待一件没有尊严的玩具般玩弄他,他应该恨她入骨!他应该立刻找到她,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!他应该……
&esp;&esp;然而。
&esp;&esp;预想中汹涌澎湃的复仇烈焰并未燃起。
&esp;&esp;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。
&esp;&esp;像一场席卷过后只余灰烬的荒原,风一吹,只剩下冰冷的尘埃。
&esp;&esp;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,像个被抽掉提线的木偶,凭着模糊的本能,朝着记忆中“家”的方向走去。
&esp;&esp;脚步虚浮,每一步都踏在棉花上,阳光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,却再也跳跃不出往日张扬的光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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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推开家门时,父母脸上的惊讶清晰可见。
&esp;&esp;“颜湛?”母亲放下手中的文件,脸上满是错愕,“你不是说……要和朋友自驾游到开学吗?怎么提前回来了?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
&esp;&esp;段颜湛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&esp;&esp;那两个月的日子,那些屈辱的、失控的、粘腻的日夜,像一团棉花堵在胸口。
&esp;&esp;他无法启齿,也耻于启齿。
&esp;&esp;最终,他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,沙哑地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没什么,累了。”
&esp;&esp;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自己的卧室,反锁上门。
&esp;&esp;隔绝了父母探究的目光,世界仿佛安静下来,只剩下他胸腔里空洞的回响。
&esp;&esp;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大床,被褥间熟悉昂贵的洗涤剂气味,此时却陌生得让他心慌。
&esp;&esp;他闭上眼。
&esp;&esp;黑暗瞬间被点亮。
&esp;&esp;不是卧室的黑暗,而是那间囚笼里暧昧昏沉的光线。
&esp;&esp;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腻奶香。
&esp;&esp;眼前晃动着那张苍白的小脸。
&esp;&esp;镜片后弯起的眼睛,带着温软的笑意,专注地凝视着他。
&esp;&esp;指尖微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,滑过下颌,滑过腰腹,滑向……
&esp;&esp;他猛地睁开眼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